第(2/3)页 苏保国立刻看向李毅飞,眼神复杂,有期盼,也有决断:“毅飞,快进去!老爷子可能……是在等你!” 李毅飞心弦猛地一颤。 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所有的杂念和疲惫都压下去,轻轻整理了一下因匆忙赶路而有些褶皱的衬衫衣领和西装外套,然后,像是奔赴一个极其庄严的仪式,轻轻推开了那扇隔绝生死的病房门。 病房内,光线柔和,只有各种生命监护仪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“滴滴”声,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和数字,无情地昭示着生命的流逝。 老爷子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,身形在被单下显得异常瘦削,脸上是生命烛火即将燃尽时的异样潮红与深沉的暗色交织,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。 李毅放轻脚步,走到床边,缓缓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握住老爷子那只裸露在外面、布满褐色老年斑和留置针孔、干瘦却依稀能感受到昔日力量的手。 他的手很凉。李毅飞将手掌的温度传递过去,俯下身,在老人耳边用极轻、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:“爷爷,我回来了,我是毅飞。我从江省赶回来看您了。” 奇迹,就在这一刻发生了。 老爷子的眼皮开始剧烈地颤动,仿佛在与沉重的枷锁抗争。 一下,两下……终于,他极其艰难地、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。 那双曾经洞察世事、指挥若定的眼睛,此刻已然浑浊不堪,失去了往日锐利的光彩,瞳孔甚至有些涣散。 然而,就在那混沌的深处,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亮挣扎着燃起,他的眼球极其缓慢地移动着,最终,那失焦的目光,竟仿佛穿透了迷雾,准确地、牢牢地“锁定”了李毅飞的脸庞。 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,似乎想要说什么。 李毅飞连忙将耳朵更贴近一些,屏住了呼吸。 “……回……来了……好……孩……子……” 断断续续,气若游丝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,微弱得几乎被仪器的声音掩盖。 但李毅飞听清了!他的眼眶瞬间发热,紧紧握住老人的手,用力点头,声音哽咽:“爷爷,我回来了,我在这里陪您。” 听到他的回应,老爷子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欣慰。 他积蓄着体内最后残存的力量,嘴唇继续翕动: “……路……长……着……呢……一步……一个……脚印……踩……实……喽……” 他的话语断续,却字字千斤,“……老……百姓……是……根……本……心里……要……装……着……他们……” 这简短的、几乎是用生命最后气息吐露的嘱托,如同洪钟大吕,撞击在李毅飞的心上。 他仿佛看到老爷子当年在田间地头与农民交谈,在工厂车间与工人握手,在救灾一线指挥若定的身影。 “心里装着老百姓”,这不是一句空话,是老爷子用一生践行的信条。 李毅飞泪流满面,重重地点头,一字一句地承诺:“爷爷,您放心!我记住了!路,我一定踩实了走!心里,永远装着老百姓!” 得到了李毅飞郑重的回应,老爷子眼中那最后一点凝聚的光亮,如同完成了最终使命的星辰,开始缓缓地、不可逆转地消散。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、悠远,仿佛已经不再看向眼前的李毅飞,而是穿透了时空,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。 那里,有他魂牵梦萦的雪山草地,有他并肩作战牺牲的战友,有他无比敬仰的老领导…… 他的嘴角,极其艰难地、微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,那不是一个笑容,更像是一种释然,一种向往。 “……这辈子……没白活……值……了……” 他的声音更加缥缈,如同来自天外的呓语,“……时间……到了……伙计们……都在……那边……等……我……归队……了……”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,没有对尘世的留恋,只有一种即将回到战友身边的平静与坦然。 第(2/3)页